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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思杰:镜头围着百姓转做有良知的记者
编者按:从年进入新闻行业,安徽省阜阳市广播电视台记者高思杰19年如一日,将一位新闻人的博大情怀,以及对阜阳这片土地和父老乡亲的爱意,践行为一组组精彩的镜头、一行行滚烫的文字,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在高思杰被中国记协授予“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荣誉称号之际,让我们一起学习他“做有良知的记者,拍有温度的新闻”的信念与坚持。
年2月,高思杰采访阜阳火车站应对降雪保出行
至今19年的新闻生涯中,安徽阜阳广播电视台记者高思杰连续18个除夕夜是在阜阳火车站度过的。这里是全国五大农民工输出源头站之一,他的镜头几乎见证了中国春运,记录了形形色色的父老乡亲。
他的跟拍对象、阜阳火车站客运值班员、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李玲玲每年都惦记着为他留出一盘除夕水饺。阜阳站有个为除夕夜旅客送水饺的传统。“每次说好了拍完等我送饺子,最后看到的总是他拎着摄像机大步流星走出车站的背影”,李玲玲回忆,甚至有一次都把饺子端到了跟前,他临时接了任务匆匆离开。
年除夕傍晚,高思杰拍摄阜阳火车站为旅客准备水饺的师傅
“高记者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这盘水饺?”李玲玲不知道。
最多时,高思杰一个人的外宣发稿量,相当于两三个地市台发稿量的总和。“非典”病房、禽流感疫区、假奶粉市场、淮河洪区、地震现场……他用脚步丈量着一方热土。
扛起摄像机的那一刻起,高思杰就决定“让镜头围着百姓转”。他说:“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成了*的新闻工作者,就应该忠诚、干净、担当,干好本职、守住本分、保持本色,让笔墨随着时代走,让镜头围着百姓转,做有良知的记者,拍有温度的新闻。”
“百姓记者”的仰望
初入行时,由乡村中学语文老师转行的高思杰闹过一个笑话:面对一份会议材料,他不知如何改成字以内的简讯。
新闻怎么写,记者怎么当?当时这个24岁的年轻人一无所知。
年8月,高思杰(左)在太和采访制药企业
事隔不久,一位乡村教师给高思杰上了生动的一课。
年,新记者高思杰到阜南县柳沟乡采访一位老教师。老人曾在部队立功,退伍后当民办教师,一生没有成家,用微薄的工资先后资助村里6名学生。一个煤炉子、一口小铁锅、几床旧被子,就是老人的全部家当。
高思杰拍得非常认真,生怕因为半点失误没能把老人的奉献情怀展现出来。入夜,他正考虑是不是给对方送点零花钱时,老人却走到他跟前,悄悄问:“记者同志,我要不要给你拿俩‘茶钱’?”
听清老人的话,高思杰深感震撼,赶紧摇头、摆手,给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我一直在想,这难道就是老百姓心目中记者的形象吗?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一名干净的、有良心的、与老百姓心贴心的记者!”高思杰回忆。
“干净”成为他的事业座右铭。
“时代楷模”、“中国好人”、“安徽青年五四奖章”,高思杰渐渐获得了很多荣誉。有了名气之后,找他的人越来越多。在阜阳电视台原台长张洪的印象中,有企业开业想让高思杰去拍拍资料捧捧场,有的单位想请他帮助宣传扬扬名,有的人想借用他的影响力吹捧自己,还有不少外地媒体开出优越条件挖他。
高思杰一一婉拒。
有一年,一个乡镇的生猪收购经纪人收购了10多户农民的生猪,欠钱不给。高思杰前去采访,对方百般阻挠,并托熟人给他送钱,希望封住他的口,高思杰严词拒绝,播出了曝光稿件,并持续追踪,最终为农民讨回生猪款。
“正是这种肩扛公平、笔写正义的职业操守,让思杰挡住了诱惑、耐住了清贫、挑起了使命”,张洪评价。
年6月,高思杰采访阜阳颍东夏收
和高思杰一同下乡十几年,阜阳市农委总农艺师杨庆芳注意到一个细节:在田间地头,尤其是采访基层群众时,高思杰总是蹲着或趴着,将手中摄像机举成仰拍视角。他将高思杰视为一个“特别”的记者朋友:“他为人非常真实,他的镜头中都是真实情感的表达。”
“面对基层百姓,我们一定要把自己放得很低,只有把自己放得足够低,才能拍好百姓的酸甜苦辣,才能感受到来自大地、人群最真切的声音”,高思杰这样告诫刚进台的年轻人。
“拼命记者”的担当
19年间,高思杰的镜头中多次出现过阜南县王家坝的乡亲们。
作为淮河干流濛洼蓄洪区的控制闸,王家坝闸有千里淮河“第一闸”之称,堪称淮河防汛“晴雨表”。每年汛期一到,高思杰必会第一时间赶到。
年7月,高思杰带伤采访王家坝防汛
3年,淮河发生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高思杰在王家坝采访的经历让同事崔波至今回想起来后怕。
当时,王家坝闸开闸泄洪。凌晨一点,肆虐的洪水奔涌狂泄,濛洼蓄洪区18万亩良田一片汪洋。而高思杰坐着机驳船,扛着摄像机站在船头专注地拍摄,丝毫没有察觉一条离水面不到1米的高压线突然出现在正前方。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个村干部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进了船舱。
那一刻让曾任王家坝镇*委书记的梁永勤至今难忘。他不止一次被高思杰的敬业精神打动。那天,拍完泄洪画面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为了第一时间传回稿件,高思杰冒着暴雨赶路。梁永勤再三劝阻,高思杰毫不犹豫地说:“不能耽搁啊,这是一份责任!”
有人替高思杰算过,这些年来,他去王家坝采访有多次。每次都要跑多公里,多次,相当于公里,比绕地球一圈还要多。
年7月,高思杰带伤采访淮河王家坝防汛
在李玲玲眼中,高思杰一旦打开摄像机,就像个“疯子”。她记得,8年春节遭遇雨雪冰冻灾害,线路两端的道岔里结了冰,为了拍摄工人们给道岔涂抹润滑剂时的细节,高思杰趴在刺骨的雪地上半个小时,结束拍摄后无法站立,最后由工作人员搀扶起来。
李玲玲不知道的是,那个除夕夜,高思杰回家时已是凌晨一点,打不到出租车的他用雨伞紧紧地护住摄像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个多小时。爱人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用快要冻僵的双手递过去的是怀中已经焐热的摄像机,而他自己从头到脚像个雪人。
高思杰的镜头中出现过抗击“非典”的当地医务工作者群像。
阜阳是疫情重灾区,是安徽收治“非典”病人最多的地方,全省首例病人就出现在这里。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学校放假,街道空空,谣言四起。高思杰瞒着家人,主动请缨,走进医院的隔离病房。
参与一线治疗的护士叶莲侠见识过高思杰的“不要命”:“防护服不透气,又带着两个12层的口罩,工作起来,他脸上全是汗,一趴在寻像器上,寻像器就起雾。为了保证拍摄效果,他干脆拿掉手套,摘下口罩。”
那时,外地已出现记者因采访而感染非典的案例。高思杰坦言,说一点不怕那是骗人的。那段时间,从医院回来他整晚整晚睡不着,把体温计放在枕头底下一夜量上四五回,眼睛一闭上就做噩梦,感觉自己在发烧,可是第二天一早,还是会拎起摄像机,医院。
在他看来:“如果我们当记者的都害怕的话,那么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一定会更加恐慌。作为记者,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让大家看到*和*府组织救治‘非典’的紧张有序、医务人员的奉献付出和‘非典’病人的日渐康复,让老百姓相信‘非典’的可防、可控和可治。”
他在抗击“非典”的第一线坚守了40多天。
而很少有人知道,高思杰是一个病人。多年奔波劳累,他患上了慢性胃炎、心绞痛、腰肌劳损、肩周炎、网球肘等多种劳损伤病。他做过3次手术,仅双腿就留有10个手术刀口——由于严重的静脉曲张,双腿的大隐静脉均被抽掉。
这是一种什么病?医生说,假如一个人长年从事重体力劳动,到了五六十岁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而他做手术时只有33岁。
他几乎医院,每次去病房探望,看着高思杰虚弱的身体,崔波都心酸地开玩笑:“下次住院可不来看你了。”
腿部手术后,按医嘱应休息3个月,但他只休了28天,便又去农村跑新闻。回家后发现,腿上抽掉血管的部位出现了几个鸡蛋大小的血斑,妻子用湿毛巾为他冷敷了大半夜,心疼得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在拥挤的公交车厢里跟拍全国劳动模范、公交售票员答朝荣时,高思杰腿上的刀口无意中被她看到。答朝荣掉下了心疼的泪水:“认识那么多年,他从来不讲自己身体不好,大家看到的永远都是他满头大汗、连走带跑的身影。”
年,再逢淮河汛期,高思杰刚做完甲沟炎手术,脚趾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穿不进鞋子。为了不耽误发稿,他穿着拖鞋,脚套塑料袋一瘸一拐地来了。
可一扛起摄像机,立马像换了个人,闸上闸下、水文监测站、防汛船上、保庄圩内、庄稼地里,他又奔跑起来。
“当我把自己、自己的岗位和这片土地、这群人捆绑在一起的时候,浑身上下便有了使不完的劲。我生长在基层,与基层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是我的亲人,他们就是我自己。”高思杰说。
镜头背后的痛与爱
对于家人,高思杰心中抱愧。他向女儿雨桐许诺过无数次要去看大海却总是落空。每个除夕夜,女儿都在家里盼望他一起放烟花,而他正在火车站的人群中。
很长一段时间,夫妻俩忙得只能把女儿送到岳母家。每次高思杰去看女儿,雨桐总会抹着眼泪问:“爸爸,我能去你家吗?”
如今,这成为他永远的痛。年2月14日,在又一个除夕夜到来之前,12岁的雨桐因肿瘤病逝,留下了多张写在信纸和餐巾纸上的祝福,是她日常想念父母时所写。高思杰坐下来,一字一句读完,泪流满面。
和妻子商量后,高思杰作出了一个让常人难以承受的决定,捐献女儿的器官,让她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女儿的器官让4个人重获新生:她的眼角膜让两位白斑患者重见光明,她的两个肾脏分别到了两位省外患者的体内。
相比于留给女儿的时间,高思杰慷慨地把时间给了需要救助的孩子们。
2年至今,他先后几十次赴阜阳市特殊教育学校采访。9年4月,高思杰当选“首届安徽省道德模范”,将元奖金全部捐给了特教学校。
特教学校的4名师生代表登门道谢。可师生们哪里知道,在另一个房间,高思杰的老母亲因为直肠癌手术刚刚出院,家里也需要钱用。
19年间,他为艾滋病孤儿捐款,为白血病孩子募捐,为弃婴寻找更好的出路……
女儿去世后,高思杰为她挑选了一块郊区墓地,那里安息的全是老人。他说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自己和妻子一直没时间照顾孩子,现在女儿的旁边全是老人,老人最会疼孩子,这样女儿又有人疼了。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一年大年初三,女儿葬礼后的第四天,高思杰居然又扛着摄像机出现在阜阳火车站的春运现场。
“那天有些逆光,直到高记者走到办公室门口,我才看清楚真的是他!”李玲玲回忆,和以往相比,高思杰面色苍老了许多,她不知道是该打招呼还是安慰他。
“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我必须去,我得足够坚强,让爱人觉得我可以正常工作了。”高思杰事后解释。
女儿去世不到两个月,这个几乎“被悲痛掏空了”的父亲到红十字会填写了一份器官捐献志愿书,准备将来也捐出眼角膜、肾脏和肝脏。
“我们父女心心相通,女儿一定也同意我这么做。”
填完志愿书,高思杰又出发了。
他简直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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